人近中年,生计逐渐安稳,仿佛关心的事也少了。
一日全家吃饭,妻说:“你慢点,吃那么快干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嗯……”
不知从何时起,吃饭快了起来,确实是没人抢的,可是,确实是快了起来。
时光,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吃饭了。”这是我儿时最爱听到的呼唤,母亲总是把饭菜做的喷香,每到这时,我便急忙爬上桌子,大口的吃起来,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伴随着的,是母亲慈爱的目光,而我,就在这样的目光中成长着。
上学以后,家里的负担变得沉重起来,母亲养育者我们兄弟两个,作为农民,收入少的可怜,日子过得清淡。然而,饭是不能省的,一日三餐总是不落,母亲总是能做出各种口味的美食来,土豆、豆角、大白菜,或者腌制的黄瓜、芥菜,甚至还有野菜,又或者还有新鲜的鱼,偶尔还会打些肉回来,仿佛做饭是母亲一天中最重要的事,我们吃的也是不亦乐乎,似乎只要吃上母亲做的饭菜,一切烦恼都不存在了。而至于主食,我爱吃米饭,米饭似乎从未断过,母亲却似乎爱吃馒头。
再后来,家里便愈加入不敷出,这时我和弟弟都上了中学。母亲偶尔去打短工,又有很长一段时间去拾荒,然而,饭总是准时的。每每回到家,饭菜已经做好了,米饭依然不会断,馒头也常有,似乎蒸一次够吃好几天。可是渐渐的发现,菜却没那么多样了,往往一连几天都是一样的菜,再后来又好像菜跟着季节走了,夏天就是土豆,冬天就是大白菜,芥菜腌的也多了起来。菜量也不是很多,仿佛是刚好够吃,我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也多,难免有抱怨,也似乎感觉到家里的窘况,面对我们的解与不解,母亲似乎对这一天中最重要的工作发愁了。
日子要过,饭总是要吃的。渐渐的,也仿佛习惯了似的,明明一样的大白菜,总感觉母亲炒的比别人炒好吃,到后来不止我这样说了,连亲戚朋友都说母亲炒得菜好吃,每当有人夸母亲做的菜好吃,母亲总是笑着说:“不都是一样的菜嘛,能差多少去!”。然而我们自然吃着是不一样的,便又夸菜好吃。而我现在觉得,是母亲总做一样的菜,想办法的让我们爱吃,对菜比别人理解的多了。
这时候,我已经变得懂事起来,有几次忽然的发现,母亲不怎么吃菜的,于是就劝母亲:“妈,你多吃点菜,对身体好。”“嗯,吃吧。”可母亲只是象征性的夹一点,不肯多吃。一连几次都这样,我也劝不动母亲,仿佛母亲习惯了少吃菜似的,回想起来,母亲似乎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却忽然觉得口里的饭菜不是滋味。日子就这样过着,忽然有一天我想,母亲不舍得吃菜是要留给我们,那我就快吃吧,剩下的菜母亲自然会吃了!于是,我吃饭逐渐快了起来,一定要比母亲吃的快……是的,从那时起,我已经习惯吃饭快了……
等我在外地上了大学,很少吃到母亲做的饭菜,偶尔回一次家,也是很丰盛的一桌在等着,然而家里的情况不言而喻。等我毕业了才知道,母亲吃了几年的咸菜,牙都吃坏了。去年,母亲又检查出胃炎和腺瘤。
而如今,已为人父的我,生活越来越好,懂得了米比面贵,懂得了尊老爱幼,却再也换不回母亲逝去的青春和健康。
[ 本帖最后由 patomon 于 2015-5-6 14:2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