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淅淅沥沥，就是多，整日地下个不停。
一直以来，我都不怎么喜欢雨天。原因很简单，出门要带雨具且不说，还得
穿底厚点的鞋，走路还要时刻注意裤子会不会给弄脏了，确实增添不少麻烦。
倚立楼窗前，我看见马路边上有两名卖西瓜的青年，他俩头上扯了块塑料布，
就坐在塑料布底下，面前堆了一大堆西瓜。雨天，路上行人匆匆，瓜摊前几乎无
人问津。
观此情此景，我很是感触。从初中到高中，我几乎每年都要随父亲摆上近２
个月的西瓜摊。那是一段令我难忘的岁月，也正是在那一段岁月，让我较完整地
体会到了所谓的市井生活。
卖西瓜，确实是件很辛苦的活。首先是进货，进货一般都是在早晨６点左右。
选择这个时间，一般有三个原因：一来早晨天气凉快；二来路边的车辆较少，
一些装满西瓜的货车可以占道交易；三来赶时间回去卖个早市。其次是挑货，在
若大的批发市场，你得从多如牛毛的西瓜堆中挑出既便宜又甜的西瓜。西瓜要新
鲜，个头要匀称，太大或太小都不好卖。在一阵讨价还价，足称与否的交涉后，
那一车的西瓜就归你了。
运到自己的摊点上，一般不会超过８点，一天的生意就此拉开序幕。“可怜
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这话，说得一点不错。虽然树上的知了不停地
叫，我身上已然是汗流浃背，但是还得希望天气能够再热一点。经过太阳充足照
射后，西瓜会又沙又甜，买瓜人也自然会多起来。而每次直到路灯亮起，基本看
不见秤星的时候，我爷俩才能收摊回家。
卖西瓜也有很多的讲究。为了使西瓜看起来新鲜，在堆放时，要把有瓜蒂、
或者拖着长青藤和叶子的西瓜摆在外面，还得经常洒些水，这样西瓜看起来舒服。
在顾客要求你帮他挑瓜的时候，不管是真懂还是假懂，你都得捧起西瓜，刹
有其事地拍来拍去，放下再拿起，如此这般，顾客才会放心你挑的西瓜有质量保
证。
如若碰到不放心的顾客，他会要求你用小刀在西瓜上打开一个三角形的口子。
在开口子的时候，也是很有学问的。上面比紧贴地面的部分受日照充足，相
对来说，颜色肯定会红一些。所以，你得挑瓜皮颜色较深的那一边打开，这样顾
客基本会满意。
记得那个时候，父亲选择在暑假时让我卖西瓜，主要有三个原因，首先是让
我理解赚钱的不易和生活的艰辛；其次不让我在假期里到处乱窜；最后的原
因才是挣点辛苦钱。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了，但其中发生的许多情节，现在我仍是
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情节一：挪动摊位时，摔碎了三个西瓜。有一次，中午时分，我单独看守瓜
摊。为了将瓜摊从烈日底下挪动到稍微有点树荫的地方，我一不小心摔碎了三个
大西瓜。我很心疼也很害怕，心疼这三个西瓜得卖多少西瓜才能赚回来，害怕父
亲知道了会责怪我。事情发生了，我总得想办法处理。我把摔得最厉害的那个西
瓜清理了一下，自己偷偷地吃掉了，剩下的两个只摔了道裂缝，便宜一点卖给了
一位顾客，但是他死活只要一个。时间长了，瓜的裂缝会招来苍蝇，怎么办？我
突然想到了，常来我这买西瓜吃的卖大米的老板娘。于是，我将西瓜用袋子装好，
送到大米店，说我不小心摔碎了西瓜，送给她吃一个。老板娘自然不好意思欺负
我一个小孩，估摸着按照原价给了我钱。这件事情办得很是成功，至今想来我还
很是得意。
情节二：遇到一个耍无赖的人。有一天，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也是单独看摊
位。来了个骑摩托车的小伙子，我热情地向他介绍今天的瓜又便宜又好。小伙子
让我给他挑个大的，我就把放在最上面的那个最大的拿了下来，一过秤，２１斤
３两，我说算２１斤。他让我打个口子给他看看熟不熟，我开了个三角口：又红
又沙。这时，小伙子却突然说不想要了。我一发急，冲着他说“凭什么不要，都
打开口子了，不要不准走。”那小伙子说“我就不要，你能把我怎么地”。说着，
他发动起摩托车就要走。我顾不上西瓜摊，只想着要他买走这个硕大的西瓜。我
起身拉住了摩托车后面的架子，那小伙子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到底放不放？”
正说着，他停下摩托车，用力一脚将我踹翻在地，随后扬长而去。我坐在地
上，再也忍不住委屈的泪水一涌而出。
后来，我不知道是谁将我拉回到摊边，也记不清当时是谁拿走了那个开口的
西瓜，塞给了我十元钱。十元钱，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或许只是一瓶饮料而已，
可我知道，在当时那十元钱对我的份量。整个中午，我都坐在西瓜摊前发楞，当
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考上大学”。晚上回家，我没有把白天发生的
事情告诉父母。也就在无赖事件过后，我再也没有卖过西瓜了。因为那段经历，
我似乎对水果很敏感，很少买水果，也很少吃水果。碰到无赖事件后的第二年，
我参加了高考，如愿以偿上了大学，并且在毕业后顺利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今天，我看见窗外雨中的西瓜摊，触景生情，不禁想起了自己这一段卖西瓜
的历史。雨中的西瓜摊，让我想起悠悠的往事，想起那些烙在心底的印记，想起
了家中勤俭的双亲……
[ 本帖最后由 RachCooL 于 2008-6-30 22:5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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